户外风险初探 转

这是2006年发布在山友户外论坛的老帖子。
背景：2006年8月5日，磨房驴友9人参加了“独啸山林”组织的连平漂流活动。由于前夜下雨，水流增大，在漂流过程中发生意外，原来的浅潭变深，激流落下后陷入漩涡，独啸山林协助救出一位MM后，与其他两位驴友无力再自救，三人遇难。
事发后，磨房、山友等深圳众多户外网站，针对近年数次发生的驴友遇难事件展开讨论，意见冲突之间导致辩论，但大家的共识是：都希望做点事，以解决户外运动中的安全保障问题。
【原文】
关于户外活动安全管理的建议措施
作为一个喜欢户外的山友，看着每年都有驴友离去的悲情现象，总觉得该说点啥、做点啥，虽然自己很菜。下面从项目管理的角度来谈谈自己的一些想法，也不知是否实用，权当一种建设性意见吧。
所谓项目管理，实际上就是一个风险管理。把一次拉磨当作一个项目来做，我们可能成功的概率会大一点。在拉磨这个项目中，各种风险很多，但最重要的应该是安全风险，而最不能被人接受的自然是死亡！
就一般风险管理而言，其大致包括：风险识别、风险防范、风险控制、应急处理等几个方面。其中，风险识别是最难的，风险防范是最重要的，风险的控制主要依靠团队的经验和现场执行力；然而，无论准备得多么好的项目，总会由于某些不确定因素而产生不良后果，这时，就得靠应急措施去补救，使损失降到最低。
一、风险分类（风险识别范畴）
拉磨过程中，在安全方面的风险很多，本人试着从以下基本层面分分类：
－徒步方面：崴脚、抽筋、呼吸困难、力竭、脚打泡、跌伤、车祸、饥饿、缺水等；
－登山方面：擦伤、刺伤、摔伤（这里专指落差不大、不至于摔死的悬崖或山坡）、坠崖、蛇毒、蛰
伤、动物咬死、落石砸伤、塌方掩埋窒息、冻伤、缺氧、雪崩等
－落水方面：呛水、水中抽筋、溺水、水中撞伤、溺毙等；
－天气方面：脱水、中暑、感冒、雷击、晒伤等
－人为方面：打劫、食物中毒、饮水中毒等（猝死之类很难防范）。
上面所“识别”的风险显然不够专业，也远远不够，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学医的，还有就是经验丰富的老驴。
至于最后确定下来哪些才是基本层面的风险，这肯定是管理者决定的事。
二、风险分级（风险识别范畴）
夜行、洪水、迷路、雷雨等等，这些不是基本风险，而是“组合风险”。例如，迷路本身并不可怕，因为一旦迅速找到路后就啥事也没了，但迷路的过程中存在着饥饿、坠崖、缺水、饮水中毒……等风险。
基本风险和组合风险的关系，我认为类似于原子和分子的关系，明确组合风险的意义也在于实践中便于操作（具体操作后面谈）。
风险的分级应该根据风险所带来的后果去划分。所谓后果无非是轻伤、重伤、残疾、死亡这几个层次吧。
风险的大小以计点方式来确定，便于管理，因为数据最具有说服力！例如：崴脚、擦伤、呛水、感冒等风险计1个点，抽筋、刺伤、脱水等计2个点，落崖摔伤、溺水、中暑、食物中毒等计3个点，车祸、坠崖、溺毙、雷击等这种直接要命的计4个点，象打劫之类的很难定义，但其最坏结果是死亡，所以可以计为4个点。
至于各种风险究竟如何量化分析，这自然也是管理者决定的事，意见不可能完全统一的，希望每一个人都认可是天方夜探。
三、风险应对措施（风险防范范畴）
这方面，各个网站都做了不少工作，很多风险（或组合风险）都有现成的应对措施，只需要再整理一下，使那些有安全意识、想学习的人一目了然。最好是针对每一种基本风险逐个解释（当然，某些极端常见的风险就不需要解释了，如呼吸困难、饥饿、缺水之类）；某些基本风险却需要展开分析，如摔伤、食物中毒之类，因为形成这种风险的因素很多，需要逐条阐述。做这种风险应对措施的目的还是为了让新驴们加强自身提高，避免在未来的户外运动中伤害自己、也累及网站。
这些风险应对措施可建立专栏管理！便于对自己生命负责的人检索、学习。
我非常讨厌乃至鄙视那些在安全专栏中灌水的家伙！你自己看过就看过了，干吗非要说些“写得好”、“受益非浅”、“学习中”……之类的废话？这种废话就像精彩电视节目中间插播的一些广告一样让人倒胃口！想学习的人看到一个好帖有N页，以为都是有价值的信息，结果大部分是垃圾！中间不否认有些建设性的意见，如果管理者认为这些建议中肯，可以将其充实到原文中，如果尚不肯定，可暂留，以便学习者自己去鉴别；如果是灌水的废话，希望管理者坚决将其删除！删除的目的是不影响别人学习，换句话说，是维护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大家在图书馆读书时，肯定是不愿意被一帮大声喧哗者打扰的。
四、急救培训（风险防范范畴）
风险很多，驴子也很多，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培训，也没那个必要。
但是，领队必须受培训，培训的内容不是自救，而是施救！自救的东西，各驴子自己到安全专栏去看，而施救的东西，不经过培训、不掌握是不行的，这也是领队的责任之一，相信任何一个领队都不希望自己带出去的某一个队员发生意外而丧命。
施救的内容包括：包扎、人工呼吸、蛇伤救护等等（具体内容，还是专业医生们有发言权）。
培训可以是定期的、也可以是临时的。临时性的培训，如果报名参加的人过多，则肯定以领队、准领队、协作们依次优先；如果名额有剩余，可考虑让其他驴友参加。所谓定期（如果有条件的话）培训，是指那些即使已通过培训并取得网站领队头衔的人，也得时不时地复训，以保持其施救时的熟练程度，避免关键时刻出现偏差而遗憾终生。
五、活动分级（风险识别范畴）
标准级、挑战级是个什么概念？各个网站都有自己的定义。但一个新驴知道吗？清楚吗？即使一个老驴也未必说得清。而且基本上都是以“强度”为主题，而不是以“风险”、“技术”为主题。
我的观点：以数据说话。
举例1：百年古道上梧桐山顶，有哪些风险？
以鄙人上面所列的几个风险为依据，包括：崴脚（1）、呼吸困难（1）、跌伤（1）、缺水（1）、擦伤（1）、蛇毒（3）这几种风险，风险指数为8。


假设风险指数在5～10之间的活动被定义为“标准级”，那么一般天气走百年古道就是标准级活动。如果是雷雨天，则需要加上感冒（1）、雷击（4），风险指数变成13，这显然就不再是标准级了。
举例2：酷暑三水，有哪些风险？
依据同上风险数据库，其风险包括：崴脚jqk1]、抽筋jqk2]、呼吸困难（1）、力竭（2）、脚打泡（1）、跌伤（1）、车祸（4）、饥饿（1）、缺水（1）、擦伤（1）、刺伤（2）、摔伤（3）、蛇毒（3）、蛰伤（2）、落石砸伤（2）、脱水（2）、中暑（3）、晒伤（1）这些风险，风险指数为33。
假设风险指数在25～35之间的活动被定义为“挑战级”，那么酷暑三水就是一个挑战级。至于冬天的三水、雨中三水等，同样可以根据各个风险的指数被确定为相应级别。
所谓强度，实际上都包括在力竭、脚打泡、缺水、脱水、抽筋等风险中了，技术难度也都包括在摔伤、坠崖、刺伤、呛水、溺水等风险中了。
六、领队授权制度（风险防范范畴）
各个网站都有一套，但基本上是以那种看不见的“感觉”为主，更多的是以出外活动的次数做依据。
如果真重视人命安全，那么，急救培训就是不可缺少的课程！另外一个要求，就是能够识别自己带队的活动中，究竟有哪些风险！并且，在出发前，除了说明本次活动的级别以外，更需要列明相关风险！
列明风险的目的，一是看领队是否做足功课，二是教那些第一次参加这个活动的人（不一定就是新驴）明确知道本次活动的风险并准备相关防范措施，三是领队和协作们在可控的关键风险地方（如坠崖、落水等）需要亲自把关、或明确委派能力强者把关！别人判断这个领队在安全方面是否称职也是通过这些地方来判断的。
针对某些具体的户外活动，各个领队可以将风险指数乘以一定的系数。
举例：（1）负重，可以把相关的强度风险指数乘以1.5；连续两天甚至以上的穿越活动，可乘以2或者更多；（2）长途远行、夜间驾驶等情况，可以把车祸指数乘以一定系数；（3）如果本次活动需要攀越3个悬崖，可以把坠崖的指数乘以2.4，……
领队也可以考虑对参加人员乘以系数，以便掌握总的风险指数。
假设：本次活动的风险指数是50，但随队人员能力参差不齐，不应该简单的乘以1，可以将某些领队级的人员乘以0.5，将某些老驴乘以0.8，将某些不熟悉的新驴乘以1.5，将某些个人能力较差的人乘以2甚至更多，……
这么做的目的，是让领队自己以及队员们都更加清楚本次活动的风险。如果我是领队，我会考虑我带的任何队伍，总指数不超过500、300、1000……这样，自然就知道只能允许多少人员、哪些人员参加活动了；如果我是队员，我会考虑一般情况下，只参加指数在50以下的活动，身体状况欠佳时，只参加指数在20、30……以下的活动。
作为随队出行的队员，当你看到你憧憬的某个活动中，有风险指数为4（也就是死亡的风险）的风险列出，你是否会认真考虑一下：我准备好了吗？我能够胜任吗？我准备依赖的XXX届时行吗？我是否需要与我最信赖的某个人聊一聊后再做决定？我是否需要和理解我的家人先打个招呼？
七、组队控制（风险防范范畴）
没有领队授权的人，禁止在网站上“约伴同行”！这不仅是对网站的名声负责，也是对该“驴头”以及相关驴子的安全负责！更是对所有户外爱好者负责。如果该“驴头”执意要出行，那么让他私下去出行吧。这就像各公司、各好友自己组织的活动一样，其成功或失败与网站无关，与驴界无关。
某些“驴头”初次犯错，管理者除了删帖外，还必须私下警告；再犯，起码要通报警告；屡教不改者，删除其ID，避免哪一天，万一管理不到位而恰好又出事，谁也承担不起。
有授权的领队出行前，列明风险，也是一种“风险申报”。如果管理者认为风险指数实在太高，而该领队的能力或者其成员的素质不具备条件，可以规劝乃至删帖。“风险申报”只准高，不准低！如果一个领队数次申报的风险都出现差错，这个领队显然就不是合格的领队了。谁负责检查所有这些拉磨活动中的风险呢（管理者不可能每天把所有的出行帖审查一遍，也没那么多空）——安全员！
八、权力制约（风险控制范畴）
在风险指数达到一定级别的活动中，必须设置一个安全员。这个安全员是监督者而不是管理者，他在拉磨过程中可以不是协作，也不需要带安全绳之类的公共安全用品。
他的任务就是负责给领队挑刺！换句话说，就是叽叽歪歪。但是，他在安全方面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一旦领队决定了，他必须服从，所受的委屈回来再谈。
如果安全返回了，他可以发帖，指出拉磨过程中领队的不安全行为，虽然这次活动大家侥幸没出事，但并不代表领队的决策是最佳的。网上，大家可以评议领队的行为是否合适，是否还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是否还有更佳的方案。
举个例子：一次活动中需要攀崖，领队乃至整个队伍都没人带安全绳，因为这里原有的绳子上周好像还在，但现在不见了。但悬崖本身并非陡峭得不可逾越，安全员必须建议放弃，因为队伍中的某块短板很有可能意外失手，而后果是大家无法接受的；如果领队认为全体队员攀爬能力都很强（因为他比安全员更了解队员），执意要过，安全员在力劝过后无效，只好服从，那么回来后安全员就可以发帖“申冤”。
当然，实际上要做到这些，是很难的，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而美国之所以领先世界也是因为他们的三权鼎立可以帮助决策层尽量少犯错误。
九、豁免制度（风险防范范畴）
这仅仅是针对安全员的制度，目的是保障安全员们敢于坚持原则。
安全员的安全防范知识不一定比别人多，但安全意识必须是很强的。一个网站通过数次活动、通过数次辩论，可以发现某些人天生“怕死”，在安全方面要求很高，有些时候甚至不考虑别人是否能够做到。但是，当大家都公认某人是一个很好的安全员时，网站就应该授予其“XX网站安全员”的称号。
有了这个称号，他报名参加任何一次拉磨活动，如果该活动达到既定风险指数、而且没有其他“XX网站安全员”参加，那么，该活动的领队必须无条件地接受他的报名，哪怕以前恨他恨得一头的包，除非领队自己取消活动。
如果让我在一个著名领队和一个著名安全员之间选择，我个人更希望与著名安全员同行。因为，山永远在那里，磨可以不拉，命不能不要。
至于安全员的人选，某些头驴一样可以在别人领队的活动中充当安全员，只要那个领队愿意而且不违规。当然，责任心强的领队更希望把这位好哥们当作协作来使用，而把安全员的位置留给那些“怕死”的人。
“XX网站安全员”的称号不是终身的。当他参加某此活动，而该次活动中发生了重大事故，如果安全员在知情时没有采取过规劝行动，则取消该“XX网站安全员”的称号；如果在该特殊事故时，安全员力劝但领队仍一意孤行，则免责；如果安全员对某些特殊的极个别事故不知情，同样免责。
评价一个领队是否NB，是通过他带队所走线路的风险指数来判断的，他累计组织的活动如果风险指数累计达到1千、或更多，别人无话可说，因为胜利者是不受指责的。
十、紧急救援（应急措施范畴）
即使准备得再好的户外活动，也很难避免某些意外（例如：猝死）。一旦发生事故，肯定是八方响应，各网站届时也不会、也不应该有什么门户之见而造成事态扩大。与外部的通讯联系肯定是领队以及主要成员们必须知晓的。
这方面，各网站都做得不错，鄙人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事实上，急救培训也是为了这种紧急情况做准备的措施之一。

我是菜驴，懂得不多，但知无不言，对不对也不知道。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既然大家都认为要“加强安全管理”，尽量避免伤亡，那么我们自己能做啥就尽量做点啥吧。